清晨微光洒在画案上,董其昌早已起身。他取出一张纸,铺平在案,手中已握好笔。他闭上眼,先在心中走一遍那熟悉的山路,那里有石桥、有清溪、有树影斜斜。他不急于动笔,而是等那份感觉真正抵达指尖。然后,第一笔缓缓落下,一座山的轮廓便开始浮现。
他的山,不在于形状奇特,而在于神态安然。他常说,山不必巍峨,只需沉静如旧。他在山石之间留出小道,让观者在其中慢慢行走;他在树木背后藏起屋宇,让画面有一种不动声色的温柔。他不为画加太多细节,而是让整体气息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。
他用墨极讲究,从来不急躁。每一笔浓淡之间,仿佛都走过一次心路。有时他让墨色滴入纸中,自然晕开,那是一种顺应;有时他又故意让墨干涩,以显山石的刚硬。他的破墨技法并不刻意,却每每生出奇趣。纸上那座山,有了重量,也有了呼吸。
当他将笔搁下,看着画中山水沉静伫立,心中便有一种莫名的满足。他觉得画不只是技艺,而是一种见证,是他与岁月同行的痕迹。山不说话,却能传意。他希望有一天,别人看到他的画,不是看画,而是在听一座老山的讲述。